方輕輕第二天早上是餓醒的。

大床另一邊空著, 一黑一白兩個手機並排擺在床頭櫃上, 客廳裏也並無響動。

方輕輕有工作的時候，經常也需要早起，知道周湛有早起鍛煉的習慣，此刻沒見著人也不覺得奇怪, 只是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，她這邊腿軟到差點起不來床，那人卻還能神清氣爽地出去跑步。

想想就很令人生氣。

接到安然電話的時候, 還剛到七點。

助理姐姐先對她竟然一清早就開機這件事情表示了相當程度的意外, 然後緊接著就告知了她一個噩耗——

宋辰導演受傷，《江湖日下》開機日期無限延期。

為了拍《江湖日下》，方輕輕接下來大半年的檔期都空了出來，更不用說，還剛跟自家經紀人姐姐誇下海口, 說要三年之內捧個影後獎杯回來。

她就說，這電影從試鏡到定下, 一切都順得像做夢似的。

沒想到不順之處會在這後面等著呢。

《光榮》最後以平均收視破2的成績收官, 一解近期收視低迷的困局, 連帶著把西瓜衛視後面套播的現偶首播收視都帶高了許多, 只要劇本身質量能穩住, 後面收視自然也不會太差。

當演員的, 最重要的還是要作品能立得住, 所以哪怕她最近剛公開戀情，人氣出現小幅度震蕩, 往康芮這邊遞本子的卻比之前還要多了許多，而且辰星偌大一個公司，每年開的項目不在少數，這種情況下，她其實是完全不缺資源來填檔的。

然而畢竟她是放出大話要拿影後的人，圈內頂尖資源又只那麽一小挫，一線導演手上的項目要麽是已經開了，要麽已經定了主演，要麽就還遠得很，短時間內，再想找到一個能比肩《江湖日下》的資源，可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。

要說完全不郁悶，那自然是不可能的。

掛了電話，方輕輕在床上滾了幾圈，終於認命地爬了起來。

康芮一向不準她吃零食，周湛也覺得不健康，家裏向來不備這些東西，面包昨天早上吃完了，方輕輕打開冰箱翻了翻，裏面也很空，上面只有雞蛋和青菜，下面冷凍層還有幾個水餃。

方輕輕對著這幾樣眼熟又眼生的食物楞楞看了半晌。

二十分鐘後——

周湛一打開門，就聞見了一陣嗆人的煙味。

他家那小姑娘又套了他一件T恤，松松垮垮掛在身上，穿出了oversize露肩款的效果，正在廚房制造出新一輪乒乒乓乓和煙霧繚繞的效果。

周湛覺得自己心跳都停了一拍似的，忙放下手裏的菜和水果，大步走進去，收了她手裏的鍋鏟，三兩下把要關的火全關了，油煙機開到最大檔，再順手把熊孩子拎了出來。

方輕輕一臉懨懨的，表情看著無辜又可憐：“我想給你做個早餐的。”

頓了頓，又扁扁嘴：“你怎麽才回來，我都快餓死了。”

周湛：“……”

一瞬間心裏就軟得什麽脾氣都沒了。

再進廚房的時候，他才有心思看鍋裏的東西，湯鍋裏糊了一鍋，從味道上還能依稀辨別出是家裏剩的芹菜牛肉餃子，炒鍋裏黑糊糊一團，根本看不出是什麽東西。

周湛無奈摁了摁眉心，動作利落地洗了鍋，給她下了個快手面。

***

方輕輕吃完也沒再繼續睡回籠覺。

半窩在周湛懷裏，聽他上了一堂言簡意賅的廚房安全課，中心思想總結出來就九個大字——廚房重地，方輕輕勿入，然後就拿著手機一個個翻看助理姐姐新發過來的劇本。

安然發過來的劇本已經經過了好幾輪篩選，自然沒有太差的，但也沒有特別好的，方輕輕看得有些興致缺缺，直到最後一個本子，她翻了兩下，不由半直起身子。

“哇，周湛你看看這個，編輯在扉頁上寫著要歌頌女性的偉大，女主爸爸家庭暴力，她逆來順受了二十幾年，長大後嫁了個老公黃賭毒樣樣俱全，最後進了監獄她還不離不棄——”方輕輕翻了個白眼，“8012年了，大清早亡了好麽，這編劇是有病吧。”

小姑娘憤憤然將平板往旁邊一扣，腦袋半耷拉著，整個人都蔫蔫沒精神的樣子。

周湛揉了揉她腦袋：“近期能先空出幾天檔期來嗎？”

好劇本原本就是可遇不可求，只能讓秦霄多幫忙物色一下，不過難得這丫頭放暑假，新檔期又暫時還沒定下，倒可以帶她出去轉轉。

方輕輕怔了怔，眸子瞬間亮了起來：“去旅游？”

周湛低低“嗯”了聲：“之前不是答應要帶你去實彈射擊場？”

方輕輕眨了眨眼，歪著腦袋想了想，才記起起是當時鬧著學奪槍術時，他應下的承諾，她早忘得一幹二凈了，沒想到他還記著。

她彎了彎眼睛：“行，我先跟芮姐說一聲。”

方輕輕檔期本就空出了大半年，也不打算隨便找電視劇、電影或長駐綜藝來填檔，短時間內，最多只會跑跑小通告，要挪幾天出來休假非常簡單。

一和經紀人姐姐商量好，方輕輕就興沖沖地拉著周湛在網上刷了小半天，把幾天的行程和酒店全都定好了。

出發前一天，方輕輕在家裏開了個直播。

這是圍脖官方直播平臺近期和當紅藝人搞的一個公益接力活動，所有直播收益都將捐給相關的公益機構，在《江湖日下》決定延期之前就已經商定好的。

自從誇海口說要三年拿影後那番談話後，康芮就對她變了個要求，要走實力演員的路線，清淡小仙女這種虛假人設也沒必要花心思維持了，反正再小仙女，也都已經是別人家的了，就連直播也不要求她回公司去開，只一再叮囑她別胡亂懟黑粉就行。

方輕輕還是頭一回直播，還挺有新鮮感。

直播連接一打開，粉絲就蜂擁進來，熱度值破了百萬之後還在不停瘋漲。

直播畫面裏，小姑娘箍著個小兔子發帶，巴掌大的小臉素面朝天，眨巴著一雙眼睛盯著屏幕，聲音軟軟的，特別居家。

“這是什麽？特效嗎？有點兒好玩啊。”

她一開口說話，屏幕瞬間就炸了一波。

【就是特效啊23333】

【嗚嗚嗚素顏居然也這麽好看？這樣的美貌是真實存在的嗎？？】

【輕輕今天好像有點……軟萌？】

【輕輕以後多直播兩次就熟啦！！】

【8012年了居然還有人不會玩直播？裝可愛也麻煩換種方式好嗎:)】

底下彈幕刷太快，黑粉的評論才剛出，瞬間就被頂了上去，大部分都是善意的調侃。

方輕輕眼睛都快花了，隨意挑了幾個問題回答後，又問道：“我就這樣和你們尬聊嗎？別人直播都做些什麽呀？”

屏幕上瞬間又快速刷了一波彈幕，答案中出現的最多關鍵詞就是“唱歌”。

方輕輕向來就五音不全，清咳一聲，假裝沒看到，見桌邊擺著個小魔方，順手便拿過來：“給你們表演一下真正的技術啊。”

五分鐘後——

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】

【進來圍觀打臉現場】

【確實是真正的技術沒錯了——論如何玩不好一個魔方】

方輕輕不服氣：“我就是太久沒玩了，手有點生。”

彈幕裏非常配合地刷了一波“是是是是是”。

又過了五分鐘——

只見屏幕中的小姑娘皺著臉回過頭：“周湛。”

很快，有一只骨節修長勻稱的手伸至屏幕前，接過魔方，三兩下就把魔方給轉好了，速度快到好些人甚至沒來得及看清。

彈幕裏又直接炸了一波。

【臥槽！剛剛發生了什麽！！】

【啊啊啊啊啊是保鏢小哥哥嗎讓他也露個臉啊！！！！！】

【？？？打臉現場變成秀恩愛現場？對不起，打擾了。】

【原來真正的技術指得是秀恩愛技術，輕輕這波操作我是服的。】

屏幕上一堆求露臉的，方輕輕鼓了鼓臉頰：“他長得又不好看，露什麽臉啊，你們看我就行了，我多好看。”

【是是是！就你好看！】

【誰TM跟我說方輕輕是清淡小仙女人設的啊？】

【就這水平也好意思誇自己好看？趙初瑤比你強多了。】

【嗚嗚嗚不好看那你為什麽還和他在一起！】

這回的黑子比較執著，直接花錢刷了個大大的彈幕，然後很快又被後一條的覆蓋掉。

這種程度的小差評，方輕輕還不至於在意。

況且竟然有人還會覺得趙初瑤比她好看，不是眼瞎到沒救，就是擺明了來挑事兒的。

她眉梢輕輕挑了挑，挑了後一條回覆：“湊合過唄，還能離咋滴，誰讓我喜歡他呢。”

【不好意思狗糧吃得有點撐，先退出去緩一緩】

【騙子！明明保鏢小哥哥就很帥！！！】

【被金主拋棄了沒人要，找個沒錢的保鏢的接盤，當然只能湊合過唄，又不是每個人都傻。】

方輕輕臉色終於微微沈下來點。

沒看到的，她管不著，罵她的話，她也都能當沒看見，可就見不得別人說周湛一個字不好，正當她差點兒忍不住回懟過去的時候，一個連線的請求突然彈了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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